風箏越飛越高,終于飛過蓮花山鄧爺爺的雕像,飛過紅荔路邊關山月美術館,GDC11黃紫兩色的豎幅,設計感強烈的文字,和這所國畫結緣的美術館,顯得那么 格格不入。為什么要在一個國畫美術館舉辦一個“影響中國未來設計”的設計競賽?在中國,幾乎沒人問這個問題,什么都能發生,什么都能在不合情理中被接受。 人們習慣了在發展中出現的怪異,就像無意中被生活在“中庸”里,被生活在“和諧”中。
GDC20年的歷程,實際上在譜寫中國平面設計歷史的三部曲。至少它已經完成了前面兩部。
從1991年的“平面設計在中國”開始,從那個黑色紙上,敲鑼打鼓的金色人形開始,已經在90年代初完成了三部曲的第一部:“在中國導入現代平面設計”。 那本畫冊也不厚,A4大小,卻有著驚心動魄的內容。我至今沒能收藏這本畫冊,但記憶清晰,陳紹華,李永詮,何清輝等都有佳作獲獎。其中臺灣香港的水準明顯 高于內陸,這些港臺設計師,在初入門者,狀如我般,無疑像張學友劉德華一樣,星光閃爍,遙不可及。內陸還有王序,畢學峰,韓家英也都有成熟作品面世,深圳 廣州的印刷和設計師一樣,在全國首屈一指,他們能使用那么尖端的工藝來做設計,想來便垂涎無比。今天再來回憶,感嘆自然連連。1991年我剛考上浙江美 院,專業在今天應該是Graphic Design,那時連這個名字都還沒有,還是“工藝系裝潢專業”。這還是全國最好的美院,而中央美院,連設計專業都還沒有開設。但這些都無損內陸設計師的 銳氣,反而在短短10年后,就新人輩出,整體設計水準提升的速度,真可以和中國經濟有一比。GDC(當年還未有此名)當年帶入中國的現代設計概念,功不可 沒。
2003年的GDC展覽,達到“領導中國平面設計”的高度,完成自己的第二部歷史使命。以自己的言傳身教、專業審美、對國際信息的融合、對評委的精心選擇 等等,處處無不顯示GDC的龍頭地位。深圳這個城市,也因為設計本身魅力,和印刷工業和配套加工的完善,吸納了越來越多的各地設計師入駐創業,間接影響到 中國其他城市也多有設計團體的涌現。不經意,也把關山月美術館,這所國畫為主的美術館,卷入了平面設計歷史。
GDC,是否能在中國寫就三部曲的歷史呢?從“導入平面設計概念”-到“領導中國平面設計”-走向“引導中國平面設計未來”這第三部曲呢?
“影響中國未來設計”必須先是“中國的設計”,不立足中國的設計,又何談能影響未來中國呢?談到這,必須再次談到中國的怪異,舉凡一種設計浪潮,一種設計 歷史的書寫,代表學術性的大學,總是多少參與其中的。Bauhaus有三個時期的大學,Ulm學派也在Ulm學院發生;Basel學派就是指Basel設 計學院;Kassel學派指的是Kassel大學設計學院;引導80年代的“新浪潮”中April Greiman受惠于Basel學派,自己也是Woodbury University (伍德伯里大學)大學教授… 只有GDC例外,GDC的影響,直接來自一線的創業平面設計師,與學院無關,一來深圳無高質量設計學院,二來設計師也無意與高校攀親,在許多專業設計師心 中,學院已經落伍,設計老化,內斗激烈,學術虛假,文不能著經引典,武不能設計糊口。沒有專業領袖的魅力,背靠學院的國家背景,得以終養天年。
盡管如此,財富和物質追求短暫易逝,信念和思想永恒。我私下認為,學院也將終究在中國走向學術化和研究型,學院會在這個喧囂的時代后,慢慢沉淀起來,將凝 合自己在專業范圍內各種大小不一的研究,從而補充專業實踐類的經驗。我更堅信,GDC要走向“引導中國平面設計未來”,必須結合學術研究,必須加強理論力 量。任何一種歷史的書寫,不能撇棄理論思想。那是前瞻性和靈魂的所在。
中國也不乏“設計理論家”,翻譯別人的設計史、閱讀中文版西方美術史的教授們都能被稱為“專家”,供養于廟堂。只是GDC不需要這樣的專家,就像和學院研 究合作,不是非得成立一個大學一樣。在此,建議深圳政府,能在深圳建設一座平面設計博物館,那將是第一家,中國自己的平面設計博物館。有了這個博物館,就 會凝聚策展人、理論學派的加入,刊發自己的學術媒介物,在整理自己歷史的同時,才會有“影響中國未來設計”的思想發酵。
走向“引導中國平面設計未來”將是GDC最漫長、最艱難和最偉大的一步。
2012年3月16日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