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手冢又創(chuàng)作了日本首部彩色電視動畫片《森林大帝》。
手冢治蟲
手冢治蟲紀念館
說到阿童木,無論如何都不能不提起當代日本漫畫的開山鼻祖——手冢治蟲,是手冢賦予了日本漫畫獨特的個性和文化色彩,并改變了動漫在日本社會的地位。這位開創(chuàng)了日本戰(zhàn)后漫畫風潮的大師,一生作品無數,影響了日后全球動漫的發(fā)展。他極具風格化的漫畫繪畫技法,筆下紛繁眾多的漫畫經典形象以及動漫作品中透出的對人類自身命運的反思,都令人嘆為觀止,真正創(chuàng)造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手冢時代”。
1..帶領戰(zhàn)后日本國民走向文化心理復興的阿童木
《鐵臂阿童木》(又名《原子小金剛》)是手冢近千種作品中最膾炙人口的一部,于1952年至1968年在日本“光文社”的《少年》漫畫雜志連載。阿童木可以說是第一個日本漫畫的“超級英雄”,一經問世,就轟動了日本。這個具有超常本領、擁有10萬匹馬力和7種武器、威力巨大的機器娃娃幾乎是人見人愛。《鐵臂阿童木》還改變了一些日本成人對連環(huán)畫的偏見,那些以前認為兒童連環(huán)畫會影響學業(yè)甚至還會受到不良影響的家長們,開始鼓勵孩子看連環(huán)畫。
1963年,手冢制作了日本史上第一部TV版黑白卡通片《鐵臂阿童木》,于富士電視臺放映。先前的長篇連載故事加上這部同名動畫的播放,使得阿童木成為瘋魔了幾代兒童的“國民級”偶像。
為什么日本人人都愛阿童木?這是因為阿童木的面世有著特殊的時代背景。上世紀50年代的日本,全體國民沉浸在二戰(zhàn)失敗后被美國管制的痛苦和悲哀氛圍里。注重精神尊嚴的武士道傳統(tǒng)本來就令戰(zhàn)敗而茍且偷生的日本人倍感羞辱了,而被原子彈炸得滿目凋敝的廣島和長崎的廢墟,一方面更增添了日本人深刻的心靈創(chuàng)傷,一方面也隨時提醒日本人:科技落后就要挨打。日本天皇曾說過:“我們過分地重視精神心靈,而太忽略了科學的精神。”身為一名醫(yī)生的手冢敏銳地看出,雖然經歷了近一百年的明治維新,但大部分日本人仍很愚昧,對現代科技充滿了自卑感。正是在此前提下,手冢治蟲創(chuàng)造了當時頗為高科技的“超級英雄”阿童木,并賦予了阿童木純真、善良、勇敢、百折不撓的精神內涵,極大地配合了戰(zhàn)后日本人急需精神重建、渴望尋求自信大力發(fā)展的時代背景。
手冢以阿童木這個富于科幻色彩的小機器人形象教育和激勵著國民精神,帶領全體日本人走向文化心理的復興。此外,《鐵臂阿童木》中對于未來科技與人類自然之間的矛盾,不同族類的融合碰撞以及人性內省做了大量的思考與解讀,這種極具哲學內涵和時代符號的風格也成為手冢治蟲動漫作品的一大特色。因此,《鐵臂阿童木》雖然是一部科幻漫畫,但在當時有著深刻而廣泛的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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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在醫(yī)學院和漫畫界過著兩棲生活的“漫畫之神”
正因如此,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日本現代漫畫實際上是從手冢開始的。
2009年是手冢治蟲去世20周年,他的多部經典作品被重新搬上了大銀幕。除了集合中、日、美三國制作團隊力量“混血”而成的、目前正熱映的3D動畫大片《阿童木》,還有真人版的《毒氣風暴》以及動畫片《叢林大帝》等。
手冢治蟲1928年11月3日出生于日本大阪府豐能郡。1935年,7歲的他迷上了田河水泡的《野狗》和電視上的《大力水手》,并開始臨摹一些漫畫與動畫作品。1937年,9歲的他迷上了天文學、寶冢少女歌劇和迪斯尼卡通影片。1939年,11歲的他因讀了平山修次郎的《原色千種昆蟲圖譜》,而迷上昆蟲采集,隨后他在本名“手冢治”的后面加上“蟲”字,并以“手冢治蟲”為筆名。此時,他在繪畫方面的天賦已有所展露。
1944年,殘酷的日本侵華戰(zhàn)爭同樣殃及日本大眾,16歲的手冢被派入軍需工廠擔任勞動員,雙手因感染到細菌差點壞死,后來被奇跡般地治愈了,為此,1945年,17歲的他考入了大阪大學附屬醫(yī)學專科部,成為一名醫(yī)學院學生。同年,他在觀看了岡本憲三創(chuàng)作的動畫片《海神兵桃太郎》之后因感動而立志要做動畫家。次年他發(fā)表了首部漫畫作品《小馬日記》。
1947年,由名漫畫家酒井七馬構成,年僅19歲的手冢擔任繪畫的《新寶島》漫畫單行本發(fā)行。這部廉價的漫畫小冊子很快成為銷量達40多萬冊的暢銷書。在這部作品中,手冢嘗試了多視角的描寫,第一次將電影中的拍攝手法,如變焦、廣角、俯視、特寫等,“植入”到紙張上,讓原本靜態(tài)的漫畫“動”了起來。這種如同電影一樣的漫畫形式被稱為“故事漫畫”,并成為此后日本最普遍的漫畫形式。
在此后的幾年間,手冢一邊苦讀醫(yī)學院的課程,一邊繼續(xù)發(fā)表漫畫作品,過著醫(yī)學院學生和漫畫作者的兩棲生活。他這一時期的作品有《火星博士》、《遺失的世界》、《撒旦的家》、《有尾人》、《大都會》等多部。1950年,22歲的手冢加入了東京兒童漫畫會,并開始在《漫畫少年》上連載《森林大帝》,事實上,這時的他已是日本漫畫單行本領域的新生代王者了。
1951年5月,迪斯尼動畫片《小鹿班比》在東京一家影院上映,預計每天7場,共放映80場。放映第一天,手冢一個人買了7張票,在影院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接下來的幾天,他如同被寫好的程序一樣每天按時前來觀看,一連兩周,看全了80場《小鹿班比》。他像做研究一樣分析每一個鏡頭:這一段為何引人發(fā)笑,另一段又是如何感動觀眾的,中間又是如何過渡的……后來,電影第二輪放映之時,他又整整看了50場,記住了片中的每個細節(jié)。正是這種近乎于病態(tài)的認真鉆研精神,才造就了其漫畫與眾不同的偉大之處。
1952年,考取了國家醫(yī)師資格的手冢開始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科幻巨制《原子小金剛》的連載這就是盡人皆知的《鐵臂阿童木》。
手冢的漫畫作品,往往通過擁有復雜內心世界和帶有深刻人性及哲學思想的人物,表現出很強的戲劇性。故事中時而出現悲傷的結局,讓讀者強烈地感受到人生的無常和生命的虛幻。他十分強調“不尊重生命與忽視精神世界的科技發(fā)展,一定導致人類和地球的滅亡”,格外重視“生命”和“心靈”。這是他的作品能流傳后世且影響深遠的所在。
手冢對日本漫畫的貢獻不僅僅是創(chuàng)作了豐富而膾炙人口的作品,他的作品有曲折奇妙的故事情節(jié),發(fā)人深省的思想哲理和賞心悅目的動畫感,影響了很多新人,如藤子不二雄(《多啦A夢》)、石森章太郎(《蒙面超人》)、赤冢不二夫(《天才傻瓜》)等。這些新秀都因受到手冢的感召而進入了漫畫界,后來也都成為了獨當一面的漫畫巨匠,為日本在漫畫市場中多元化的風格發(fā)展奠定了基礎。近半個世紀以來,日本漫畫的繁榮昌盛與手冢的作用是分不開的。
此外,手冢的作品還對現在活躍在各個領域的藝術家、醫(yī)生及科學家等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因此,他至今仍被人們尊稱為日本“漫畫之神”或日本“漫畫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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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為日本動漫工業(yè)夢想而永生輪回的“火鳥”
手冢從日本侵華戰(zhàn)爭中死里逃生后,就立志不浪費生命,盡情發(fā)揮所長以此來貢獻給世人。他在漫畫創(chuàng)作上十分勤奮,最忙碌時,他曾同時執(zhí)筆13部作品(通常日本漫畫家一周時間畫20頁漫畫連載),在旅行的飛機上、汽車上都趕著作畫;他每天睡眠不足4小時,有時一天可畫50頁漫畫;他也曾連續(xù)3天3夜不睡連續(xù)畫個不停。
1989年2月9日,這位一生筆耕不輟的漫畫大師因胃癌發(fā)作,在趕稿過程中病逝于自己的畫桌前。享年60歲。據說,他臨終前的最后一句話是“給我鉛筆”。這時,他尚有《火鳥》等3部漫畫連載未完結,而他與意大利合作的動畫片《圣經》也未完成。
正因如此,在43年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手冢畫了50多萬張漫畫,成為日本漫畫史上最高產的畫家之一。他的作品多得難以一下子說清。原先在講談社發(fā)行過《手冢治蟲漫畫全集》,有300卷。他去世后又花10年時間追加了100卷。現今的《手冢治蟲漫畫全集》總共400卷,有15萬頁之多;他的漫畫作品發(fā)行單行本一億冊以上,塑造了兩千多個極富生命力的形象……
回顧手冢的作品,從短篇到長篇,從漫畫到動畫,從學術著作到教材,包羅萬象并足夠成為一個可供后世仔細研修的龐大體系。內容和題材涉及范圍之廣,恐怕至今也無人能及。從兒童生活、科幻、自然、歷史、傳說,到醫(yī)學、宗教、音樂、哲學、體育……幾乎無所不有。他后期的作品著重向生活的更深層次去探索,其最后一部作品《浮士德》是要把歌德的這部名著改繪為漫畫,以此來探索他的理想和夢境,可惜未能完成。
被公認為手冢作品中最具哲學意味和思想性的非《火鳥》莫屬。這部作品創(chuàng)作于1955年,其連載長達10年,期間多次改換連載雜志,被稱為“天上天下古往今來第一漫畫”。。
手冢通過這部作品闡述了自己的生命哲學,火鳥是生命輪回的管理者,所以能超脫再輪回。手冢認為每個在輪回中的生命都是有希望的,因為每結束一段生命之后,又可以借由輪回到新的時空開始新的生命。除卻表達出自己的生命觀外,他也對人性的黑暗面,諸如自相殘殺,貪念等做了極為深刻的反思。
除了以《鐵臂阿童木》、《火鳥》為代表的許多漫畫作品之外,在動畫片領域,手冢治蟲也是當仁不讓的先驅者。
1961年,時年33歲的手冢獲得了醫(yī)學博士學位。也就在這一年,他成立了“手冢治蟲制作動畫部”,開始了日本動畫的探索之路。次年,“手冢治蟲制作動畫部”更名為“蟲制作公司”,同時,以其名義制作的第一部動畫短片《某個街角的故事》上映,奠定了日本動畫的發(fā)展方向。1963年,《鐵臂阿童木》成為第一部日本國產電視黑白動畫,當時收視率超過四成。這部動畫在日本富士電視臺連續(xù)播放4年,一直保持很高的收視率。
1966年,手冢又創(chuàng)作了日本首部彩色電視動畫片《森林大帝》,并榮獲了電視記者協(xié)會獎特別獎。次年,電影版《森林大帝》還一舉斬獲威尼斯影展銀獅獎。進入上世紀70年代,手冢開始大力扶持并參與到日本動漫產業(yè)的建設中來。1978年,他擔任了日本動畫協(xié)會首任會長和國際交流基金會大使,于聯(lián)合國總部及全美的各大專院校,演講推廣現代日本的漫畫文化。一直到上世紀80年代,手冢以漫畫和其他作品所賺來的收入,不計私利地投資于培養(yǎng)日本動漫人才,并建立動畫與其他周邊產業(yè)及商品的整體行銷模式,為日本動漫工業(yè)及產業(yè)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手冢的“蟲制作公司”還誕生了日本第一部長達2小時的電視動畫特輯《100萬年地球之旅》、《熊貓BOOK》等一大批優(yōu)秀的動畫作品,他晚年時制作的各種實驗性動畫也在國際動漫界得到了很高的評價。
當然,藝術大師并非處處完美。雖然手冢在漫畫創(chuàng)作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在經營動畫公司方面卻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打擊。1973年,他用漫畫稿費來支撐的“蟲制作公司”因經營不善,欠下3億日元的高額債務而宣告破產。盡管極度困難時手冢也曾動了逃到臺灣的念頭,但他最終并沒退縮,反而在好朋友葛西健藏的大力協(xié)助下,更積極地創(chuàng)作各種題材的漫畫,慢慢地還清了所有債務,并且繼續(xù)制作更好的動畫,最終走出了困境。
實際上,是手冢不屈不撓的毅力和凡人無法比擬的創(chuàng)作熱情和堅強斗志讓手冢從絕望的深淵中爬出來的。這是他的本質,也是他生命的原動力。
從某種意義上講,手冢治蟲從未真正地去世,正如漫畫家伴俊男的傳記漫畫《手冢治蟲物語》終卷所描繪的那樣:在阿童木、茶水博士、怪醫(yī)秦博士等漫畫人物的目送下,手冢本人化成了自己筆下永生輪回的火鳥,飛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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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阿童木”和“孫悟空”在天堂中牽手歡談
1980年,《鐵臂阿童木》作為第一部引進中國內地的進口動畫片在中央電視臺播出,會噴火的鐵臂阿童木成為當時成千上萬個孩子的話題而一首《阿童木之歌》也成為那個年代的特殊聲音。阿童木之所以能引起無數中國少年兒童的共鳴,恰恰是因為它身上凝結著很深厚的中國文化意蘊。
手冢對中國文化有著深厚的感情,而且十分癡迷于中國動畫。鐵臂阿童木便是受到《鐵扇公主》中的孫悟空形象啟發(fā)“變身”而來的。他一直尊稱中國漫畫家萬籟鳴為兄。
1941年,由新華影業(yè)公司出品、萬籟鳴兄弟導演兼動畫設計的中國第一部動畫片《鐵扇公主》上映。它取材于中國古典名著《西游記》中“孫行者三調芭蕉扇”一段,根據孫悟空智斗鐵扇公主的情節(jié)改編而成,是中國動畫里程碑式的一部作品,在世界動漫史上堪與美國迪斯尼的經典作品《白雪公主》和《木偶奇遇記》比肩,標志著當時中國動畫的最高峰。
1943年的某一天,少年手冢看到了這部《鐵扇公主》,得到的不啻是一次思想上的震撼和靈魂上的洗禮!那個手持如意金箍棒、一個筋斗能翻十萬八千里、火眼金睛且特立獨行的孫悟空,深深吸引了他的眼球,令他在內心深處爆炸出一條由《鐵扇公主》延伸出來的“漫畫之路”,指向當時那還未可知的峰巔。
接下來的日子里,手冢如饑似渴地閱讀和鉆研《西游記》。在1952年至1958年間,他創(chuàng)作的《我的孫悟空》開始在日本《漫畫王》雜志上連載,并因其獨特的詮釋和表現手法而風行一時,成為日本幽默詼諧漫畫的開山之作。該作同時被世界很多國家引進出版,并先后于1960年被改編為動畫片《西游記》、1967年被“蟲制作公司”改編為動畫片《悟空的大冒險》。
手冢一生中曾五度來華訪問。1981年,他第二次訪華時,特意拜會了兒時的偶像萬籟鳴,并合作過一張孫悟空牽手阿童木的插畫。1988年,手冢最后一次來到中國,參加在上海召開的第一屆國際動畫節(jié),擔任大會審查委員的工作。他當時已患胃癌,在進行繁忙工作的同時,再次特地拜訪了已是古稀之年的萬籟鳴。回國后,他完成了動畫片《我的孫悟空》的草案,并在扉頁上寫下了“這是我的孫悟空”的字樣。他以這部作品為自己的漫畫生命畫上了圓滿的句號,也用這部作品向遠在中國的萬籟鳴道別。翌年,手冢辭世。